云起了

云起了

文/王凤芸

风吹过去，吹过来，轻轻唤醒了云，乘着风的翅膀，云一缕缕、一朵朵、一团团、一片片、一丛丛、一层层地起来了。有时停驻在空中，有时随风飘呀飘，闯入抬头看天的我的视线。

它应该是天宫下凡的仙子，在天空的画布上自在地舒展着身躯，一笔笔勾勒着流动的画。有时，它画奔腾的骏马、四蹄翻卷；有时，它画一条游鱼，摆动着尾鳍灵动地在蔚蓝的天空之海穿行，下一刻，风大了，它一下子就游进云絮里躲起来；有时它又画成了憨态可掬的小熊，微微张着嘴，轻轻拱起背脊，抬起前爪，把肥嘟嘟的身躯藏在蓬松的棉絮堆里……云就这么懒懒地、软软地游走于湛蓝的苍穹。

暑假的某天，难得地当了次闲云野鹤，和爱人一起在江南的一条山溪边游荡。不染纤尘的浅浅溪流在山谷随着山势淙淙地向前流淌。溪水不时在某个转弯处聚成一汪小潭，小潭清澈见底，水底卵石的纹路都看得分明，有鱼在潭底石间穿梭戏水。小溪对岸是农人种植的大大小小的玉米地和稻田；这岸是沿山的水泥路，水泥路和小溪之间偶有窄窄的土地里种着瓜果蔬菜，不时有蝴蝶、蜻蜓在菜畦和野花间翩翩飞舞。

我们沿溪水信步而行，有时驻足观看突然出现的一丛野花或是几只青蛙；有时就无所事事地坐在溪边石块上吹风、听水、看云。

看云从远处连绵起伏的青黛色山脊线上升起来，有时仅仅是一线棉条，突然就扯出一大堆蓬松的棉絮，晃晃悠悠地停在山尖上。风一来，云被风催着，便顺着山脊往前跑，像谁剪开了一匹素白的纱，有的边缘被扯得丝丝缕缕，拖出轻盈的尾迹，越跑越瘦，渐渐化成一缕青烟，隐入青天；有的被扯成细长的白练，横在蓝天上，有银色的飞机飞过，云便被揉得碎碎的，轻轻巧巧地浮着；有的飘着飘着，又忽然团成无数个圆滚滚的雪球，慢悠悠地往溪面上空挪，飘着飘着，就撞在一块暗云边上，遮住了太阳。又一阵风来，它跑到了太阳前面，暗云散去，阳光泼洒下来，天地重又澄明。一阵急风吹过，云团被撕成几片，阳光从云的缝隙里漏下来，洒在树梢，投下横斜的细碎斑驳的光影，在水面上泛着道道金色的波纹，连风穿过树梢的声音都带着温柔的凉意。

直到日头西斜，暮色温柔，山影渐浓，溪水仍在叮咚，云仍悠游地舒展着，悬于青山顶上，只是被夕阳被染成了奇幻的色彩。

在这清凉、静穆之地，看天上云起云涌，听水声潺潺，沐习习凉风，醉心自然馈赠之余，内心总萦绕着一些缺憾：以前，家乡也是同样的温润的山水，而今，千里之外的家乡连续多日被酷日炙烤，土地龟裂……望着这漫天舒卷的云，心想：期盼这风使劲吹，把这些积了雨意的云往北吹，吹往老家的方向。哪怕只是丝丝小雨，润润枯槁的禾苗根须，也好过让家乡的老人们望着日头，一天天盼雨盼得红了眼眶。

只愿这云能懂人心意，揣着雨、揣着风、揣着万千期盼，早日升起在家乡上空，化作绵绵甘霖，滋润这方焦渴的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