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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中情

雪中情

文/郏俊青

深圳的冬日常常繁花似锦、暖阳和煦,可我的思绪,总飘向千里之外的河南故土——那里的寒冬,早该是天寒地冻,漫山遍野飘着鹅毛大雪了。此刻,我沐浴着南国的暖阳,怀念着故乡雪舞漫天的模样,更怀念雪幕里那些浸着暖意的亲情故事。岁岁年年,在心底熠熠生辉。

那是1986年的深冬,我正读初一,家乡遇上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雪。大雪连绵7日不绝,田野被裹成一片苍茫的雪原,阡陌、田垄、沟渠,被厚厚的白雪吞没,难辨踪迹。老师怕我们失足坠沟落井,连周六都不许离校。偏偏那时,我的饭票已经告罄,身上的衣衫单薄,唯一的棉鞋也早已湿透冰冷。饥寒交迫的夜里,我蜷缩在寝室的角落,任由委屈的泪水无声滑落。

“三孩儿……”熟悉的呼唤声突然在门外响起,是父亲的声音!我猛地抬头,只见父亲推门而入,头发、眉毛、胡须上都凝着白花花的霜,粗布棉袄上结了一层冰碴,肩上扛着一袋沉甸甸的粮食。“娃儿,委屈你了。”父亲卸下粮食,从怀里摸出几张带有体温的毛票,又从另一个尼龙袋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厚衣裳,最后拿出用油纸包着的油饼,“这是你娘连夜烙的,快趁热吃。”那一刻,千言万语堵在喉头,我早已泪流满面,哽咽难言。

一百多斤的粮食,十几里的雪路,两尺多深的积雪,我不知道父亲是怎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而来的,只在泪光蒙眬中,仿佛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,在漫天风雪里,一步一挪,把最深沉的爱,扛在肩头。那一场雪,让我读懂了父爱的厚重无言。

岁月流转,转眼到了2016年的冬天,故乡又飘起了雪。我骑着电动车穿行在冰滑如镜的街巷,不慎与一个小伙子相撞,脚踝处青紫一片,疼得钻心。母亲瞧见了,眼眶瞬间红了,一边小心翼翼地揉捏我的伤处,一边不停地掉泪。她问清了经过,认定我是被吓着了,执意要给我“叫魂”。我虽不信这些民俗,却不忍拂了她的心意,便乖乖依了她。

记忆突然翻涌——小时候,我们兄弟三人但凡谁受了惊吓,母亲就会这样守在床边,为我们安魂定魄。此刻,母亲敞开房门,我闭目平躺,她蹲在床头,一手轻轻抚着我的额头,一手一下下拍打着地板,口中喃喃念着我的乳名,语调轻柔,像冬日里的一缕暖阳。恍惚间,我仿佛变回了那个懵懂的孩童,所有的疼痛与惶恐都被这温柔抚平,一股暖流从心底漫开,涌遍全身。我鼻尖一酸,泪水悄然打湿了枕巾。后来,脚踝的伤竟真的好得格外快,许是母亲的爱,真的温暖了岁月。

2019年的春节,又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。我驱车回老家接母亲。车窗外,大雪纷飞,夜色如墨,昏黄的路灯把雪花染成温柔的金色,路面湿滑难行,我们一路小心翼翼。车外冰天雪地,车内暖意融融,母亲靠在座椅上,讲着我们兄弟三人儿时的趣事:谁偷摘了邻居的枣,谁爬树摔破了衣服,谁在池塘逮鱼时冻得无法上岸……雪夜寂静无声,唯有母亲的声音温柔缱绻,那些细碎的往事,在雪光里酿成了诗。那一刻的温馨与甜蜜,成了我心底永恒的珍藏。

时光荏苒,岁月无声。如今,最疼我的父母已先后离我而去,可那些雪天里的温暖记忆从未褪色。故乡的雪依旧年年飘落在老屋的瓦檐上,落在记忆的田埂间,而父母的爱,早已融进我的骨血,岁岁常伴,定格成生命里最温暖的永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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