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忘父亲的眼神

难忘父亲的眼神

文/白国喜

2010年8月，父亲永远离开了我。我和3个弟弟分别从不同的省份赶回老家料理后事。一路上，我神情恍惚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
2003年的一天，父亲如厕时突然摔倒，被邻居紧急送往30里外的县医院，确诊为小脑萎缩。这种神经系统变性疾病，导致父亲站立不稳、语言不清、神情呆钝、呓语连连、大小便失禁，给他的晚年生活带来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折磨。

我从东北沈阳乘飞机到达郑州新郑机场时，邻居开车拉着父亲和先到家的弟弟已在机场等我。我们立即前往郑州大学附属医院，在郑州工作的表叔已帮忙联系好医生。

我紧紧握住父亲瘦削的双手，感觉父亲体温低凉，黑瘦沧桑的脸上，岁月刻下了道道沟壑。当和父亲目光对视的那一刻，父亲的眼神是柔和的、温暖的，眼眸里满是爱意。我却心如刀绞，万分难受。那分明是父亲无助的眼神，那既哀怨又渴望的眼神，今生今世我不会忘记。彼时我深深体会到了“忠孝两难全”的涵义。父亲把我们养大，我们却没有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在身边尽孝道照顾他，内心愧疚极了，那是我们心中无法释怀的遗憾。我极力控制着悲怆情绪，安慰父亲说：“没事的，到医院检查检查，不会有大问题。”

经过一系列检查，依然确诊是小脑萎缩，没有器质性病变。还说，这种病目前没有好办法彻底治愈，只能靠药物维持。我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，第二天便和父亲一同回了家。

当天深夜我睡得正香，发病的父亲把我惊醒，他像和人吵架一样，自言自语，大喊大叫，母亲在一旁劝说父亲，给父亲换尿不湿。过一会父亲入睡消停了一阵，不一会又犯病，等天亮了，才逐渐安静下来。

在家几天，每天父亲重复着同样的病状，母亲忙里忙外，洗衣做饭，还要照顾久病的奶奶，以柔弱之躯支撑着这个家。

父亲一生贫苦，一岁那年爷爷被抓壮丁，20多岁时奶奶患股骨头坏死，陪着奶奶四处求医治疗，中年生活压力大，历尽磨难，老年饱受病痛折磨，一辈子没有享到多少福。

尽管困难重重，但坚强的父亲靠自身努力成了家族的领头人。他当过生产队会计、大队干部，家里家外都有他叱咤风云的身影。家族里大到红白喜事，小到家庭纠纷，都要找父亲解决，父亲也乐意主持公道。随着年龄增长，曾经高大帅气的父亲身体一天不如一天，一天上厕所时脑袋一晕，摔倒在地。

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，出现语言障碍，说不出话，拉撒全在床上，吃饭也是糊弄。在坚持了几年之后，终于有一天，父亲在急促的呼吸中，走到了生命的尽头，我们4兄弟赶到家时已和父亲阴阳两隔。

父亲走了，他把年逾九旬的奶奶和苦难的母亲留给了我们，把家庭的重担留给了我们，也把无尽的思念留给了我们。

如今，父亲离开我们已经10多年了，每当想起父亲那无助的眼神，我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。

愿父亲在天堂没有病痛，来生还做我的父亲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