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那棵弯枣树

故乡那棵弯枣树

□ 郭敬东

儿时的记忆回想起来，仿佛昨日重现。我的故乡，村口池塘边倚着一棵枣树。那树生来仿佛带着倾斜，枝枝弯弯地伸向水面，如一个执拗老者，长久地凝视水中的倒影。

春寒尚在，枣树便率先醒了。暗褐色的枝头拱破时光，萌出点点嫩芽，不久就舒展出细碎淡绿的新叶，像披了一层薄薄的青纱。春意初浓，树叶间浮出小米粒似的花蕾，若隐若现，清幽之香在微风里悄然弥漫，蜂飞蝶舞，风景宜人。

夏天一到，枣树便成了我和小伙伴的乐园。树冠绿荫如盖，波动的光斑像洒下一地闪亮的碎银。树身粗壮，树皮沟壑纵横，如龟甲之背，深嵌着岁月刻下的层层褶皱。这褶皱里藏匿着童年的秘密，也承接过无数光脚丫的蹬踏。我和小伙伴追逐奔跑，争先恐后地爬上粗实的树枝，然后纵身一跃，扑通扑通跳入池塘。激溅起的水花夹杂着欢声笑语，撞碎了盛夏的酷热，留下许多童年的梦想。

待到秋天，枣树叶渐显青黄斑驳，枝头缀满了串串枣儿，红得发亮，累累果实压弯了枝头。孩童扛着长长的竹竿，伸向高处缀满串串枣儿的枝条，摇动敲打。那枣儿噼噼啪啪地坠落下来，有的落在草地上，有的落在池塘里，水面顿时激起串串涟漪。枣树倒映在水面，仿佛水下也有一棵结满果实的枣树。许多枣儿应声入水，沉入水底，宛若孩童散落在水中的笑声，潜入了时光深处。

再回故乡，那曾经倔强弯曲的身姿，如今只剩一截朽木，默然伫立于荒草之间，枯槁如骨，再也寻不见一丝旧日枝繁叶茂的影子了。然而，我心中却永远矗立着另一棵枣树，它比以往更青翠繁茂、树冠深浓，枝叶间缀满鲜红欲滴的枣儿，弥漫着永不褪色的喧闹与笑语，以不变的姿态倾斜在故乡的池塘边。树影深深地印记在我的心湖里，将过往的岁月映照得愈发清亮分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