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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夜油灯暖

冬夜油灯暖

文/格格

小时候的冬天很冷,雪下得很深。

清早,门槛上的雪靠着木门,随着沙哑的吱扭声堆下来,散落在我的草鞋上。走在还未打扫的院子里,脚下咯吱咯吱响,踩出深深的雪窝。屋檐垂着的冰棱坠着未化的雪,映出细碎的晨光。冬青树被雪压弯了枝,偶尔抖落一团雪,“噗”地扎进雪地里,扬起细雪沫。院子西侧,青砖砌成的花坛里,黄的、白的、还有紫色的菊花,顶着薄雪低着头,在寒天里开放着。我掂着头天晚上拔掉的井杆子,从灶屋里舀瓢热水作引,噗呲噗呲压出水来,井杆子握着冰凉,冻得手生疼,指尖触到慢慢温起来的井水,冻得发疼的手竟也缓了过来。

夜里的风更是刺骨,像刀子似的刮着,寒气从门缝里挤进来,冻得人头皮发紧。我把头缩在被窝里,扯着棉衣蒙住,露着眼睛看着屋顶。

那床被子没有里子也没有面子,摸着粗粝得像麻袋片,盖在身上却也暖和。我总嚷着刺挠得慌,奶奶就笑着说:“这是‘羊皮被’。”那时候的房屋是冻透的凉,躺在被窝里,脚怎么都暖不热。奶奶便把我的脚紧紧抱在怀里,揣在心口捂着。脚暖热乎了,身子也就跟着暖了。我的童年记忆里,都是这样被奶奶暖着长大的。

冬天的夜很长,很黑,伸手不见五指。奶奶点着一盏煤油灯,昏黄的光晕映着她的鬓角。纺车轮一圈一圈转着,发出嗡嗡的声响,线从一条条棉花捻子里抽出来,像银丝一样缠在棒槌上,越绕越饱满。

月亮爬上树杈子,月光格外清亮,树影被拉得长长的,落在了雪地上。

奶奶爱串门,等我睡熟了,她就借着月色,踩着积雪去找前门的“大洋马”聊天。“大洋马”个子又高又大,按辈分本该比奶奶长一辈,可自从她的小姑子嫁给了我大伯,她便成了我的妗子,辈分也跟着矮了一截。妗子和奶奶脾性相投,来往得多了,感情也越发深厚。

大伯的父亲是我大爷,大爷走得早,大奶没了依靠,后来改嫁去了北乡。从此,大伯就由奶奶照管着长大,一直叫她四娘。他是我们村里最早考出去的大学生。妗子的小姑子,是生产队里记公分的,经人说媒嫁给了大伯,后来就成了我大娘。大伯的婚事,也是奶奶一手操办的。成婚后,便带着大娘远走他乡,去了深圳工作。

奶奶守着老家的屋子,还是常趁着月色,去找妗子聊天,一坐就是大半夜。

老家的冬天依然很冷,可只要想起奶奶揣着我的脚,想起月下屋角的煤油灯,心里就暖和和的。连带着那些飘雪的日子,都变得柔软起来,成了岁月里最珍贵的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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