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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 芥

荆 芥

□ 马 磊

无论爱上一物、爱上一人、抑或爱上一种家乡味道,一旦爱上,简直就是一种执念;一种无处不在的心动,一种到处追寻的念想挥之不去。

我来西安工作大半年了,入夏以来,一直想买一些荆芥。我穿梭于各类生鲜超市寻找荆芥,均未如愿,心里不免遗憾。今晨,无意间走进一个街角的生鲜店,发现竟然有荆芥。我如获至宝,忍不住和老板攀谈:“在西安,这荆芥可真不好买啊!”老板操着河南口音,吐槽道:“进一次货,三天卖不完,蔫儿巴了,都自己吃了。”我笑道:“这么好的东西,老陕人不吃,没有口福。”我拎着荆芥走在回家的路上,心中盘算着中午吃荆芥捞面条,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,连聒噪的蝉鸣也觉得悦耳。

古时,荆芥又名假苏。假苏者,即似苏非苏之义,古人认为荆芥的茎叶香味像紫苏。叶似落藜而细,蜀中生啖之。荆芥是唇形科荆芥属的多年生植物,也是一味中药,味辛性凉,有解表散风、透疹、消疮的功效。吴承恩有诗云:寻坡转涧求荆芥,迈岭登山拜茯苓。清代赵瑾叔在《本草诗·荆芥》中:一捻千金真不易,管教疮疥净无余。

我小时候对荆芥实在没什么好感。清早吃什么菜?母亲掐一把荆芥,拍两根黄瓜,切三四个变蛋一拌,滴上小磨香油,这就是早上的就馍菜了。中午呢?吃捞面条,荆芥又是必不可少的。热腾腾的面条在井水里过凉,浇上蒜汁,佐以荆芥、苋菜,是河南人标准的中午饭。晚饭吃荆芥叠的咸馍,喝稀饭。荆芥味道辛辣近苦,小孩子不喜欢。菜园里的荆芥又是掐不败的,今日掐了嫩头,过几日又发了许多,吃又吃不完,故而讨厌。

我工作以后,离家远了,每逢夏天就会想念荆芥的味道,这是家的味道。2017年,我在合肥工作。7月16日夜,我像着了魔一样,想吃荆芥,合肥鲜有荆芥,皖南人更不吃。我当即买了一张站票到阜阳,在一个夜市摊要了一大盘荆芥、半斤猪头肉、一瓶啤酒,大快朵颐。现在想想,年轻时候的自己是何等疯狂,又是何等荒唐。合肥到阜阳,两个多小时的站票,就为了吃这一口荆芥。再后来,我在合肥明光路,偶遇了一个临泉人开的皖北风味的小馆子,有凉拌荆芥、蒸扫帚苗,时常去吃。

今年7月,我到新疆出差,来到了霍尔果斯市。在这个西北边陲之地,我竟然发现了荆芥。一户人家门口,盆栽里种有荆芥,郁郁葱葱、青翠欲滴。攀谈得知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姓刘,是确山人。刘大哥聊到荆芥时,动情地说,出来几十年了,回不了家,荆芥是自己留的种子,年年都要种。一瞬间,我感动得热泪盈眶,背井离乡,我太能和他共情了。

对我来说,荆芥是乡愁,是记忆深处的味道。虽然小时候不喜欢,但是荆芥就像豫剧一样,深深扎根在每个河南人的血脉中,经过漫长岁月,才会逐渐从血脉中觉醒。想起荆芥,就想家了,就像甘肃人离家千山万水,会惦念一碗浆水面,川渝的娃儿会想念折耳根的味道。每年夏天,我都会想念荆芥,无论走多远,味觉会始终让我记得自己是个河南人。

我有一个愿望,在全世界每个角落都种满荆芥,让全世界的人都能感受到河南夏天的热烈,感受到河南人像荆芥一般质朴爽朗的特质。也希望星辰般散落于世界各地的河南游子,每当想家的时候,能尝一口荆芥,聊以慰藉那在异乡孤独的灵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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